与普陀山的缘份,正确地说,始于一九九零年农历十二月二十七日。寒冬腊月,北风呼啸,万物凋零,满目苍凉,倍感凄楚。就是在这样的季节,春节前这特殊的日子,我夹杂在行色匆匆赶回家团聚的人流中,只身登上普陀山这片神圣的土地。
其实,早在一九八八年暑假学院就读临毕业时,与同学一同朝拜过一次普陀山。那是一次长途的两人之旅。首先是从学院所在地福州乘火车到北京,再上五台山,返回太原,下南京,朝九华山,游天堂苏州,杭州和国际大都市上海,瞻礼宁波阿育王寺佛舍利。朝拜普陀山是整个旅程计划中的最后一站。那时的交通还相对落后,从宁波到普陀山要乘五个小时船。从小生活在陆地的我,乘船简直就是花钱买罪受,一路晕吐的不行。到了山上没个熟人,我们就在普济寺下客寮挂单,用了几天时间步行朝完普陀山各寺院。镜头的快门虽然记录下许多名圣古迹和我俩开心的刹那,但在普陀山期间始终没有找到佛山神圣的感觉。因为那时的普陀山虽然已度过了百废待兴的时期,但是在管理上还存在很多问题有待完善。只要是摊头上的“海货”都摆到普济寺的大门口叫卖,那脏乱,那鱼腥味真叫人受不了。盘根在我们心中的神圣的观音菩萨道场,此时被大大地打了折扣。我们议论说,此生来朝一次普陀山也就足够了。可以说,那一次朝拜普陀山没有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想不到事隔两年,我居然只身直奔普陀山,且从此一住就是十五年!与普陀山结下许多不解之缘。
到达普陀山后,除了在全省代表会议上知道妙善老和尚是会长兼方丈外,其他的大德长老法师没一个对得上号,且从未打过招呼。而妙老又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和尚,在我们这些初出道的小和尚心中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怎敢企图亲近之?更觉自己是尼众,身份矮人一节自不必说了。曾经见过妙老那又能怎样?在自卑心的驱动下,于是我决定先找个地方把这“行云流水僧”的身心安顿下来,过完春节再做打算。于是拾级而上观音洞。可是听说当家了音法师外出购“年货”因刮大风回不来,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好像心掉到冰窟窿里:心想,这个年注定过不好了,说不定真要露宿野外呢。因为听师父们说当家师父不在,不能留宿不熟悉的客人。我曾经当过维那和知客,这个理由足够说服我和令我接受,但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失落和不争气的眼泪。后来见到两位师父,相问才知她们也是来此挂单的,先我几天到来,过完年就走,“同是天涯沦落人”?顿觉没那么孤单了。恰在此时,我见到了一位原先在杭州共住过的小居士,只是此时她已现出家相,犹如在风浪中紧紧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把全部希望放在她身上。她没有让我失望,开了房间让我住下,等待她师父回来。于是,我得以在观音洞过个游子般的平安年。
值得遗憾的是,这位比丘尼师父不幸患了绝症,早早地离开了人世,阳寿只有三十一岁。她是我在普陀山第一位让我受恩惠的人。“曾经沧海难为水”,我却永远失去了报答她的机会。她的生命虽然如电光萤火般短暂,但在我灰暗的人生中点燃了一线希望之光,在我心中留下携永的记忆。
大年初二,了音法师领着我去普济寺拜见妙老,妙老第一句话就说:“你跟普陀山有缘,就安心住下吧!”接着问什么时候来山?现住那里?一切都好吗?。。。。。。听着听着,这慈祥的关爱象冬日温暖的阳光,融化着我全身心冰冷的血液,不禁热泪盈眶。。。。。。
为什么说我身心是冰冷的呢?原来在短短的几天里,当家未回来的时候曾发生过一件事。大约是进山的第二天,一位不知名的师父不敲门地进入我房间,手里端着装垃圾的畚箕,熟练地打开后墙窗户,把垃圾从窗户里往外倒。因为海风很大,屋后又没什么挡风物,房门开着空气对流,真是“逆风扬尘,对天唾沫,还堕已身”,尘飞满桌满床满地都是。心里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我能否住下去?但是什么也没说出口。
见妙老如此慈悲,于是壮着胆子操着生硬的普通话提个小小的要求,希望我能进文物管看看图书。妙老说:“文物管是个安全责任感很重的地方,入住文物管的人员要慎重考虑,都要经常务理事会讨论研究决定才可以,在开会决定之前,你先安心住观音洞,跟观音洞有缘,了音当家会照顾你的,有事你来找我。”当时我以为这一“开会研究”,至少也得一两个月才行,想不到没过几天了音法师就转告我佛协同意我入住文物管。我怀着对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敬仰,对妙老和了音法师亲切关怀的感激,于一九九一年农历正月十五日正式入住文物管,从此成为普陀山佛教协会普普通通的一员,开始了新的心路历程体验。
在文物管居住两年半,普陀山佛学院女众班创办后即调往佛学院(暂设观音洞)。旧地重居,一居就是几年。九六年农历十月十六日调往伴山禅院,同时班级也一同迁至。
十几年里,辗转居住几个道场,身边难免发生过许多事情,每当此时,只要一想起当初来山时拜见妙老的情景,一切依然历历在目犹如昨天,因此,所遇到的困难都迎刃而化。常言道:“良言一句三冬暖”,妙老就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代言人,他老人家以和风细雨般的甘露洒向我枯竭的心田,让我消除偏见,化敌为友,克服困难,转危为安。并且时时刻刻地滋润着、鞭策着、激励着、伴我跨过一程又一程的人生坎坎,乃至伴我走完人生历程。是他,让我认知感恩!体验感恩!受用感恩!珍惜感恩!佛山之缘,始于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