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山位于安徽省青阳县境内,乃地藏菩萨道场,自然风景秀丽多姿,松声竹韵,寺院风情,山光水色,堪称一人间仙境。唐朝开元七年,新罗国王近族金乔觉渡海来华,历经艰辛,卓锡九华,修持苦行。九十岁圆寂后,三年尸体不腐烂,且与佛教传说中地藏菩萨的瑞相相仿,遂被后人尊称为地藏菩萨转世应化。九华山因此而名闻天下,与山西五台山文殊菩萨道场,四川峨眉山普贤菩萨道场,浙江普陀山观音菩萨道场齐名,统称为中国佛教四大名山。
早在一九八八年炎夏,曾偕一位道友曾经朝拜过一次九华山,挂单祗园寺,当时恰逢台风大作,不得已在九华街附近朝拜,未能上天台顶,就带着遗憾而返回。许多年来,心中一直牵挂着有机会再朝九华山时能上天台顶补回上次未朝完的不足。机会终于来了,今年五月,在推辞不掉的情况下,应九华山一位法师邀请到安徽境内帮个忙。临行前心里思忖,若直接去做事,恐怕与前两次一样,等做完事一个月下来已经身心疲惫,只想尽快地回来休息,根本提不起精神再次上山朝拜了。于是,我们一行六人提前两三天,先上九华山。上山后,邀请我的那位法师不在,他老人家在电话里指示安排我们一行住他所管辖的另一座寺院,那天很不巧,可能是旅途劳累,也可能是业障现前,我头痛病复发,全身不适,住下后倒头便睡,顾不上朝不朝圣了。此时,我多么希望能安心地静养一两天,待康复好再去做事。可是,第二天天不亮就遭到那座寺院的服务员无数次的驱逐,限制我们七点钟之前一定准时退房。当时我头痛自顾不暇,同行的道友见我没说什么也不敢自作主张地跟他们解释,在他们不停地驱赶之下,一位道友只好恳求他们再给我们十分钟!我就是用这十分钟起床洗涮收拾行李,带着满心疑惑、愤慨、遗憾与无奈犹如逃难的难民,匆忙离开外观看似正规严整地那座寺院。
其实,此之前曾听说过九华山的导游给寺院拉客人拿折扣之事;九华山“游僧”众多与寺院争抢斋主做佛事;寺院只顾赚钱欢迎居士排斥挂单僧人等种种现象。但心里坚持传闻不可信,眼见为实的原则,未曾想此事居然真的发生在我身上。这也难怪,谁叫我们是一行白吃白住不掏钱的僧人呢?倘若是居士香游客,那么情况就另当别论了。无奈之中,不无深感佛教前景之堪虞!
我们很快地找到一座尼众道场安顿下来,心里想得抓紧时间朝山,等朝完山就打道回府,别再提帮忙什么的事,请上门的客人尚且不留情面,若是普通挂单僧更毋谈给你进门坎了。可是,当我们认认真真逐一朝拜着各座大大小小的寺院时,我的内心不知何时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处在较偏远的尼众小庵,一般住着一两位尼师,过着与世隔绝,平淡清贫半闭关式的日子,他们白天种菜念佛诵经,生活自供自给,晚上习禅静坐,体验禅定中所带来的快乐自在的意境。我问及她们的生活来源,回答说:“一年中总会有两三次来自海内外的居士特意寻找偏远的小庙供养,一次大约供养每人五百元,一年也有一千多元收入,菜是自种的,若不生病,这已经足够日常生活费用了。而这么多的出家师父,未曾有听说过会饿死、困死的,我们惟担心自己的道行不深,用功不利。”我被她们简单朴实的语言和生活方式深深地感动着。综观历史,路有冻死骨,僧尼有几人?所言何其对!回首看看她们的住处,两三间瓦房,有的是摇摇欲坠年久失修的危房,有的是就着地势而建与普通民房无异、潮湿阴暗这样的“家庵”,据说在九华山有四、五十处之多。我有选择性的地叩开几间“家庵”,发现她们的生活方式大同小异,却在佛法的行持上是那么执着的,灵活的,她们因地制宜,选修不一,但又都在严持净戒的同一基础上用功办道。至今有的住房还保留着用古老的竹片编织而成的天花板。潮润发黑的地面上散发着泥土的香味,布衣素食,家徒四壁,连坐的椅凳也是四脚不平……然而,佛前法器供具,庄严有序,锃亮整法,纤尘不染。看得出她们对待佛前事宜和生活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前者严肃认真,后者宽松自在。这样的环境之下默默地将自己的一生交于佛教,交于诸佛菩萨!“愿将身心奉尘刹。”这句话在她们身上名副其实地得到诠释!难怪九华山有那么多肉身不坏的行者应世呢!我突然发现在内心深处寻觅多时的中国农禅并重,一日不做一日不食的传统佛教古风在这里竟然保持完好!佛山的藏龙卧虎,岂能单从表面现象来评定之!
或许是习惯于丛林共修下形势多于自觉的修学方式,我原先以为修道必须在人众的地方,借助同学共修共勉的力量,来提起自己的道念和鞭策人的惰性,但在这里我看到了另一条的修行途径;独居,不失为静修自省的好办法。同时,她们以朴实的言行与特有的风格为我上了一堂人生修学的教育课,让我深刻地意识到:不论身值何处,“心安茅屋稳,性定菜根香”,修行重在修心,心若向道,方可修身!心方是通向成佛的直径,其余的于道无关!
九华山之行,得失参半,我所参悟的,或许这才是真实的九华山!